一、揉纸法
所谓的揉纸法或叫做皱纸法,就是将绘画用的纸用手揉皱,画纸全部或局部发生凹凸不平,然后用大笔或排笔在上面凸起的部分着墨或着色,使纸面呈现不规则不可预测的痕迹。这种痕迹自然而变化不定,辅以画笔的整理、归纳,可取其形,也可以渲染气氛,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。实践多了,便可以活用,也可以与其他技法并用。
看到藏族盛会上姑娘们的极其讲究的装束,我常常想到那真是无与伦比的美,简直就是我心中的公主。
在许多藏寺院的壁画里,常常能看到那些端庄的女神。她们姣好的面容、婀娜的身姿,象征着繁荣,预示着吉祥。静穆、安详、仁慈,充满着生命活力,都不足以描写那份神圣的感觉。我尝试着将壁画融在画面里,用拓印和揉纸将壁画效果加强。那种只有在西藏的壁画里才能感觉到的沧桑感、优雅感,以及残破和时间造就的现代感,真是令人感动不已!
在《公主》这幅作品里,我先将人物背景上的壁画用水墨和部分重彩画出,形象和笔触较为松散,许多地方不具体,目的是为了表现壁画的年久感、虚幻感。之后,我把这一部分纸揉皱,用深棕色的颜色(随着整体调子)在纸背后轻重不同地涂刷(注意只能涂在凸起的纸面),宣纸立刻被染透,画面上就出现大小不同、深浅不同、密度不同的斑痕,这种痕迹,极自然地表现了壁画经年、斑驳脱落后的感觉,比用笔经意地描绘显得轻松自然,效果更真实。并且,在很大程度上将松散的笔触和颜色的不衔接处统一起来,浑然一体,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。(附图为马寒松作品《公主》局部)
揉纸的方法掌握熟练可以产生多种效果。在作品《夜路》里,地上的石头和背后的山石用了不同手法的揉纸作法,石头用大块墨迹为主塑造,并且追求一点类似传统中国画中小斧劈皴的感觉,兼顾素描感觉,效果凝重且结实,这在《无名花》中也可以看到。熟练运用,控制着墨的多少、湿度的大小、斑痕的走向、形象的密度等,都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。
《天籁》是直接用笔在纸的正面制作的。这幅画张开想像的翅膀,营造万物生灵之光迸射,遨游于天上人间的浪漫气氛。在灰绿色调子的映衬中,显出几分神秘与抒情。没有刻意追求背景上是天空还是云朵,而是用有节奏的肌理效果和谐地营造出了画家内心想像的神仙境界。画中几点反差极大的亮色,正如舒缓节奏中的华彩,一下子使节奏跳动,催人振奋。画面上一些斑纹的处理方法,不仅画山石用得上,若在其他地方用了它,也会收到使作品耳目一新的效果。在《望春》中应用,背景呈现装饰效果,它把画面统一起来,使繁复的细线显得很精致。可以说,方法很简单,但是用起来却是艰难的创作,真正的构想还是在你的脑子里,这只是工具,是手段,是语言。
二、拓印法
这种表现方法也是我常用的。是利用不同材质的底板(如木板、玻璃,各种布、纸……),将墨或颜色涂在上面,把画纸覆在上面拓印,然后再把获得的纹理加以整理。巧妙、灵活地运用其形成的自然肌理在作品中,别有一番视觉感受。其实这种方法古已有之,清供式的文物画就是这样作成的。不同的是,它是用古代碑拓的方法,将宣纸放在文物上面捶出墨迹。我的方法只是它的活用。我创作的《红竹叶》一画,就用了这种方法,把浓淡不同的墨加一点颜色涂在一个厚纸上作为底板,然后将画面稍微揉皱(这里与揉纸方法并用),印出的效果便很自然,更用水墨与之衔接,造成干与湿的反差。它的自然效果是传统笔墨所不能达到的。另一幅作品《流泉》(见图)是一小品画,为了追求画面新颖的效果,同时表现山林中变化多端的石头感觉,我用了玻璃拓印法。先是在玻璃上用粉彩加水调淡,然后用笔或木板刮出需要的形态,用宣纸反印上去,得到一个大致的形。然后再顺势整理出画面上需要达到的效果,反复印上去,直到满意为止。在木板上、玻璃上、纸面上处理,效果是不相同的,因此需要反复实验,才能掌握印后的效果。如果用色加墨,或用不同质料的色彩,也会收到意想不到的结果。
肌理绘制的方法可以无限次组合,印成后不满意的地方可稍做修整,也可以反复印、不同颜色印、干印、湿印,效果都不相同。作品《真言》(右图为局部)中墙的处理也是揉纸与拓印结合的效果。在藏区,随处可见到藏传佛教的六字真言,在壁上、石上、门上、物品上无处不在,这是这个民族美好的祝福,意为“吉祥如意”。藏族女孩纯洁、美好的心灵深处似有些孤独和寂寞。青绿色的调子正是念青唐古拉山下的清晨,一抹阳光照在暗红色的屋门上,一股活力自然而生。斑驳的石墙上那美丽的花纹该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。我把看到的这些,转换成彩墨画面。无论是墨色或是彩色,无论是用水彩还是粉彩,都融合使用,人为地调整了画面上的节奏。用淡的颜色拓印,也可以收到渲染气氛,避免平面感、光滑感的效果。《九歌》中的石壁,是事先有了形的大致描绘,几条深的沟纹先画,然后用拓印的方法制作石壁的效果。用这个方法表现的石壁显得厚重,有质感,与豹子身上的松软墨团(其实也是肌理)形成了对比。在这一幅画面粗细线条的变化运用,色彩的夸张、人物变形产生的张力,以及特技产生的效果,多种手段的并用,大大地增强作品的表现力。其实,这种效果还是传统中国画的审美式样,但这样的表现方法常常为画面的黑白灰处理丰富了层次,“疏可走马,密不透风”,拓印法的灵活运用,可以为实现这个绘画造型理论,提供新颖、多变的方法。
三、撒盐法
这个方法曾经有许多人用过了,不少人将它运用到传统的文人画中,也收到了别具一格的效果。运用得当,的确有一些新颖的感觉。这种方法产生的效果很具有装饰性,我把它用在装饰成分较大的作品构图中。具体做法是先将水墨或淡彩(含水量较大)中掺入少量碱的成分,如各种洗涤液,将其调匀,画于需要的地方,待到纸上不汪水时,用干燥的盐面按照设计的需要撒下去,然后等待它的变化。待到画面达到预想的效果要求时,用干燥的纸压上将图形定住。注意盐不能过多,过多反而会起不到作用。撒盐的手法可以提高作品的新颖性,但用量要适度,还要与画家想要表达的意韵相吻合,有的作品满篇通撒,就弄巧成拙了。手段毕竟不是目的,一定要把握火候。我在《遥祝》(附图为局部)中,用其做背景处理,效果较好。
此画面多一些装饰意味:人物的形象化处理体现了中国唐代美女丰满端庄的典型特点,鹤的描写隐喻着吉祥、温顺之意。现代平面构成的原理使形象交叉透视,超出了以往的构图规则,加上背景撒盐法的运用,营造那种迷离、虚幻的情境,以便更好地表现一种遥远的祝福、美好的回忆与祈祷的韵意。主要想表现一种精神感觉,而不是现实生活的场景。
四、蜡画法
这个画法受贵州布艺蜡染美丽的肌理、自然流畅的“冰纹”的启发。这种少数民族传统艺术表现富有现代感,将它的制作原理引进现代水墨画,会出现新的视觉效果。我在《渔归》(见图)中尝试了这种画法。画面通过比较大胆的夸张的手段,勾画了富有民间装饰意味的人物及一串鲤鱼,表现出中国画强调线条的效果,并用点与线的交叉构成这幅作品的审美韵味。少女的裙子用了蜡染的画法。黑色、群青与朱红形成的强烈色彩,使作品充满了新鲜感。其方法是先将固体的蜡按构想或有形或无形地画在宣纸上,然后用墨色或彩色(水彩、粉彩均可)涂在上面,凡沾了蜡的地方都没有被染,颜色被统一在蜡的自然纹理中了。另一种方法,是将加热后的液体蜡根据经营位置的需要涂于纸上,干后用手掰碎再涂颜色,做法与真的蜡染一样,也会收到很好的效果。
五、积彩法
所谓积彩法是画家为了增强画面表现力,根据构图、意境的需要,在一种色彩未干时又注入另一种或多中颜色,以求得融合变化的气象,实现营造气氛的一种用色方法。
《秋歌》是一幅比较抒情的作品。图中少女隐形于秋日的花草树木之中,与大自然的和谐与融通一种舒适感。为了烘托气氛,我用以群青为主的兰颜色大面积不规则地泼彩,给原本温温沌沌的赭色调注入了活力,又使橘红色的重彩秋果在画面中跳跃起来,给人以冲击力。其实,对于不拘形态的泼彩,无人会去追究所绘何物,只是感觉这是美的需要。
此外,用冲水法、水拓法、胶矾画法制作的肌理都很有特点,若恰当地运用到作品中,定会收到理想效果。
不同的思维方式会创造出不同的风格式样,进而继承和发展中国传统绘画精神,丰富绘画语言,提高表现力。艺术与当代社会生活密切相关,创作适应现代人审美的多种趣味,将现代科学技术和科学思想运用于当代艺术创作,弘扬和发展民族艺术,将是摆在中国画画家面前的重大课题。
关于意象营造
在一幅中国画里,构图、用笔、用墨固然很重要,但意象营造更为重要。其实一个立意的确定,就已经决定了要用相适的表现手段体现,就是人们常说的形式为内容服务。
《心曲》(见图)是一幅表现精神的抽象式作品。为了营造画面效果,我用勾线的方法画人物、荷花,再用拓印法作深色的背景,进而形成一种荷花掩映、人荷相对的氛围。使人感觉绿阴深处,笛声幽远,似有人在低吟浅唱,倾诉衷肠。绿色调子是表现此景的意象色调,里面还透出几星亮色——柠檬黄,使其产生有如曲乐华彩,悠扬中见跳跃,平和中有高潮的视觉效果。为了加强色彩的表现力度,我加用了丙烯色与水粉色,将需要亮的地方强调出来,既增加了整体画面的活力,又避免了陷入单色调造成的沉闷感。
《山鬼》画面上基本用了传统的黑白红对比手段,并且为了调剂大面积红黑色造成的沉闷,又用了湖蓝颜色加强色彩感。若无赤豹身上的淡墨花纹,则通篇显得太过干燥而无水气,减弱了变化。少量肌理的运用,增加了一些丰富的感觉,白色在流动的线条中的变化运用,吸收了中国传统壁画中的表现手法,在这里,出现了新的感觉。
《荷香》(见图)是一幅表现浪漫抒情意韵的作品。是以传统勾线的形式造型,尽量舒展开来,用揉纸法画出的荷叶,形成一种新的感觉,与传统的中国画式样拉开了一定的距离。女性衣着上飞扬的白飘带,以及四周大块墨色的分布,造成一种柔中见刚的效果,也起到了调节画面韵律的作用。荷叶的造型不拘泥于形似,随色彩变化勾线,只是感觉中的荷叶,有的平展、有的沉俯、有的侧仰,自自然然的。若一枝一脉地刻画,反而失去了画的味道。
意象营造在许多时候与画家对自然的真切感受有着紧密的联系。在海拔5000米的高山上,我感到空气的稀薄,那些顽强的生命就生存在遍地碎石的路途之中。太阳似乎就在头顶真射,满天的白云顷刻间就化作阴雨落下来。那块巨石似乎就背负在妇人的肩头。
《山道》中巨石用皱纸方法多次制作,以加强它的体积感和质感,显得比较具体与自然,巨石效果的完成,在整幅作品的表现力方面,起到较大作用。
老人身上一条艳蓝色的腰带提亮了整体画面,人物也就有了精神。
《野菊》这幅作品采用了一些物技处理。是用矾近的宣纸,借用肌理画花卉。先画菊,后拓印随意成形为叶或石,调子统一,就会收到不同效果。
肌理的画法虽然有助于表现主题,并且有相当的新颖性,但它只是一种表现手段,是用来辅助和提高作品的表现力和感染力的。没有内容,没有主题和主要表现手法,它可能就失去了本身的美感。因此,恰当地运用而不是滥用,则可以收到增加审美新感觉的效果,反之则毫无意义。
《寒马节》(图为局部)是我在西藏深入生活时亲眼见过的场面。微朦的晨曦,剽悍的骑手,精壮而装饰的马匹,色彩斑斓的跳动,群情振奋的喧腾,是我当时深刻的感受,也是创作这幅作品的初衷。画面里着重刻画了三个藏族汉子。若十分具体城表现他们漂亮的衣饰反而会显拘谨,于是我用概括、象征的手法描写以求得其精神。相对严谨的造型更显得笔墨放松时的趣味,有藏有露的构图欲达到那种骑手奔来时扑朔迷离的气氛。暖色调子的渲染也是为了表现气氛的热烈。
用肌理的办法也可以画山水、花卉。这是一幅以宋画感觉为基础感觉的作品。用的是矾宣纸,几次肌理的制作,使画面充满变化,不拘形态地画出感觉,然后多次渲染,直到颜色、造型都满意之后,在有肌理的底子上涂金色,并且露出金下面的纹理。这样,作品既感觉很有传统宋画的韵味,又足具现代感,应该说,这是一幅现代绘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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